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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油画百年图史》走进史实情境

2000-04-12 来源:中华读书报 □李树声 我有话说

鲁迅在60多年前介绍我国历代的出版物时非常重视图与文的关系。他在《连环图画琐谈》中写道:“古人‘左图右史’,现在只剩下一句话,看不见真相了,宋、元小说,有的是每页上图下说,却至今还有存留,就是所谓‘出相’;明清以来,有卷头只画书中人物的,称有‘绣像’。有画每回故事的,称为‘全图’。那目的,大概是在诱引未读书的购读,增加阅读者的兴趣和理解”。可在过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素面朝天的无图书籍一统天下,构成了出版物的主体。进入90年代后,随着人们阅读方式、兴趣和观念的改变,图文并茂的出版物愈见显露。于是,用图文描述文化历史的图书顿然受到读书界的青睐,同时也增添了图书的可读性与历史感。尤其是美术史类的出版物,若采用了图文描述的方式,即可在很大程度上帮助读者或图书本身对历史阐述的了解。然而真正做到图文并茂并非一件容易的事,这里面涉及到资金、资料以及出版者的编辑意识等多方面的问题。刘新著的《中国油画百年图史》在广西美术出版社的大力帮助下我认为真正做到了图文并茂。

书中的文字部分是由刘新执笔的,他出色地将油画在中国的百年发展勾勒出一条清晰的脉络。从他附录的书目来看,也证明了刘新阅读了大量的书籍,将现有关于近现代美术发展的书籍都做了大量比较研究的案头工作。确如春蚕吃过大量桑叶之后,经过消化吸收,吐出来的是亮丽的新丝。他在行文中我以为有以下几个突出的成绩:一是他注意了已有的研究成果中出现的矛盾,有针对性地提出自己的见解;二是他对每一件历史上发生的事件都能联系当时的背景材料,将古今中外,上下左右都融汇贯通起来进行分析论述,文字生动,便于阅读和理解,读后确实让人感到有所收获,体现出作者美术史知识的丰富修养。他不停留在就事说事上,譬如在分析李毅士作品时,能联系他与徐悲鸿在回国后因脱离了国外的绘画环境,又一时找不着创作现实题材的门径而借助古人题材来反映现实的绘画题材上的相同方面,又能指出他们不同的创作特点,这种联系起来看问题的研究方法,能帮助我们看到在一定历史时期内美术发展的共同性;三是对中国油画发展中写实主义和现代主义的不同选择,处理得比较公允。过去褒写实而贬现代,前几年又发展成褒现代而贬写实,刘新摒弃这些成见,从实际材料出发,全面地介绍情况,将过去很少介绍的内容,做了充分地补充,帮助大家全面地了解当时的发展情况,这本身就是一大贡献;四是对50年前的油画家这样一支庞大队伍怎样编排介绍,如何归类的问题的处理,倘若不是对当时的文化背景、美术创作情况和画家的风格流变做过深入研究或了解,这件事做起来是相当难的。对此,刘新安排得比较符合实际,这就很不容易;五是对抗战期间中国油画发展做了比较详细的介绍,其中对现实主义的启动和“边域行脚”(边疆写生)做出重点论述,使得原本是处于萌芽状态的油画发展现象受到了重视,从而揭示出中国油画自己的发展特色。总之,在文字部分,刘新确实做出了许多成绩,限于篇幅,我只能简单地介绍了以上几点。

图的部分是个大难题。战争年代加上十年“文革”,中国油画遗存下来的作品损失惨重,要想把它们汇集起来非常不容易,这项工作本身就是一个大工程和一个艰苦的研究过程。中国油画至今尚没有一个专门的博物馆,能将幸存于世的作品妥善保管。目前保存下来的油画作品有的还留在作者或家属子女手中,收藏地点非常零散,研究者如要拍原作,需要付出辛苦的调查劳动,而且还需征得收藏者的同意;除此之外,有些过去有影响的作品原作丢失了,在当时出版物、画报、期刊杂志上发表过的还可以找来,其中有一些当时没有印彩色,现在也只能将黑白图拍照下来,留个印象。从多方面搜求这些图片就是一个很大的工作量。现在,通过各位作者和家属以及一些美术馆的帮助,刘新得到了这些图片,这本身就是功绩,其中有些作者的图是很难找的,像吴法鼎,丘堤、关紫兰的作品,现在只找到几张,可以说是十分珍贵的。另外这次广西美术出版社印刷的效果比我见到的原来的印刷品要好,经过翻拍,不但没有丢什么,反而效果更好,这可说是对中国文化积累负责任的突出贡献。

另外就是选用了大量的黑白历史照片。要想使用旧照片,还只有近代史才有这份得天独厚的条件,因为只有近代才发明了照相术,才有照片流传下来。可以说,述史过程中,看一张历史性的照片有时往往胜过一大篇文字记述。照片是形象生动的历史记录,不仅帮助了解认识当时情况,而且让人感到真实、具体、可信,因此,用照片谱写历史是极好的方法。是文字的极好帮手。当然这过程首先要作者认真地去搜集,另外还要出版社的大力支持。图多,照片多,印刷上对纸张的要求就高,制版数量多,出版物的造价就高,如果只考虑经济效益,一般说来,出版社不见得愿意出版大量图片的出版物,因此图文并茂也就不容易实现。广西美术出版社是站得高,看得远的,为了中国美术事业,肯投巨资支持这部断代史著作的出版,才有了这样好的图文并茂的效果,达到了精品图书的水平。美术史类的出版物是比较适合有好的文字内容,又有丰富的图片合并出版的。《中国油画百年图史》能够达到现在的水平,在美术史图书的出版上算是一次飞跃,值得向读者推荐。至于参考书目、年表等附录也做得相当认真,很能体现该书的学术层次。在此不必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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